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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82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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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個時候我就明白,其實越是無法無天, 我反倒是月自在。他們知道我極端好記仇, 也就不敢惹我。我拿他們東西, 他們也只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,最多是跟我奶去告狀, 可我奶只會永遠幫著我。”高寶唇角含著諷刺道。

“那進入那個求生基地以後呢?”敖木問了一下他比較在意的問題。

高寶目光移動,想起了那段完全改變他國王一生的一切。

“還能怎樣?不過是 換了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廢物罷了。”高寶現實冷笑一聲, 隨後繼續道,“其實剛開始我們日子挺好的,我是蕭海, 我奶是老人。只需要我奶去種地的地方摘摘菜,我們就可以吃的非常好。一開始那裏的生活真的就跟天堂似的。”

要知道, 當初求生基地之所以會招攬那麽多人,就是因為哪裏有著比官方更好的待遇。

“但慢慢的, 物資就匱乏了。”敖木很清楚,人吃馬嚼的是要消耗大量物資的,人越多,消耗的也越多。不論那求生基地的後臺是什麽,沒有官方的那個底蘊, 如果沒辦法短時間內將生產提到跟消耗的一樣水準,那麽避難所的整體就會崩盤。

敖木一開始就預見到了。只是當時想到的最差結局也就是求生基地堅持不下去, 然後官方接手。只是沒想到事情竟然發展到了那個程度。

高寶唇角動一動,道:“你猜的沒錯。沒過多久,我們能吃到的東西就越來越少了。我奶開始吃的很少, 將東西留給正在長身體的我。我去被安排上學,可因為學習不好,又總跟人打架。所以被退學了。我在家裏窩了幾個月,直到糧食越來越少,避難所高層的那些酒囊飯袋也越來越過分。”

高寶的手指握緊,繼續道:“開始有人鬧起來以後,其實他們並不敢正面跟基地高層的人對抗。加上他們沒有足夠的物資,所以,就將目標轉向我了那些家裏條件並不好,可又缺乏壯勞力的人家裏。因為這樣的人家,就算受了欺負,也沒人會給撐腰,求生基地裏的人只顧著想辦法斂財,幾乎不管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了。”

“然後呢?”敖木問。

“然後……我家就被搶了。”高寶想起當初那件事的時候,情緒就控制不住了,“他們搶我家糧食,我用刀子捅死了兩個人。他們反倒是跟我要命。當時我還以為這種事我奶奶就可以幫我遮掩過去。可他們把我奶殺了。”

高寶握緊了拳頭。現在的他,其實已經明白了自己的人生,基本就是他奶奶毀了的。可那終究是從小到大,唯一一個毫無保留對他好的人。就那樣死在了他的面前。

說到此處,高寶的表情愈發猙獰:“看見我奶死了,我就更沒有收斂了。我殺了十幾個人。那是我第一次殺人。我也受了很嚴重的傷。可搶我們家糧食的那一撮人都沒好過。他們每個人都開始心驚膽戰,生怕下一個目標就是他!我身上沾了很多血,可直到現在我也一點都不後悔,他們該死!

再後來,我被另外一個隊伍領頭的看上了,他拉我入夥。再後來,局勢一天比一天亂。我們仗著下手狠厲,又能未雨綢繆,所以日子過得一直不錯。知道局勢控制不住的時候,求生基地的高層想要拿我們下手來殺雞儆猴。可惜我們不是雞,是蒼鷹,是禿鷲!他們想要殺我們,非但沒成功,反倒折進去了相當一部分的兵力。”

那段時間實在太混亂了,說是在進四五十年裏,國內最黑暗、最混亂的地點和時間也不為過。

不難想象,對於高寶這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而言,究竟是什麽樣的沖擊。

“雖然我們勝了機會。可哪裏已經不適合繼續待下去了。我們殺了太多人,一旦國家既介入,無論我們怎樣,都逃不了被抓獲審判。所以我們搶了能在外頭生存的東西,逃離了。一開始的時候戰戰兢兢,時間長了才發現這樣的人其實並不少。不是都說亂世出英雄嗎?真的好多人都坐著趁亂做山大王的春秋大夢。這段時間,我們這些幫派光是相互爭搶掠奪就廢了很長時間。帶著我的老大,換了一波又一波。可他們都似的比我早。但不論那個新老大,都會很看重我。”

說到這裏,高寶冷笑了一下:“難以置信吧,當初被你一腳踢得屁都不敢放一個的孩子,其實手底下管著一百來號人。”

“這世道,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子,走上什麽路都不稀奇。”敖木到。就好像敖木,其實倒退個五六年,敖木自己也想不到自己能有今天。

說到這裏,高寶也認命了:“算了,你想知道的,應該都知道了吧。你說,你這邊幫他們把我審出來了,是不是就立功了?我記得你好像是有軍籍的。”

敖木搖頭:“誰知道。我就是聽他們說,抓到個小頭目是個半大孩子,我就過來看看是不是你。不過咱們的談話應該已經被錄音了。”

高寶無言,敖木想一想,又道:“不過你要是想把事情跟我說說,我倒是挺願意的。”

高寶似有考量,由於些許,先問了一下綠茶:“那個女人在你們基地究竟什麽樣,我想知道。”

敖木沒有直接說,而是先問道:“你覺得她是什麽樣的人?”

高寶冷笑:“騷貨。”

顯然,高寶看不起綠茶。不過根據其他受害者的指認,綠茶也確實是因為高寶才能在那個組織裏過上好日子的。

“他當初之所以要走,是因為再避難所裏名聲壞了。她自己糾纏我,裝作對我用情至深。後來被扒出來,其實養了很多備胎。所以她選擇去試驗避難所。按理說是跟其他人在一起的,但不知道為什麽跟其他軍人做了一輛車,所以才陰錯陽差被你們抓走。”敖木言簡意賅的說到。

高寶一怔,反映了一下才道:“原來是你。”

“看來她跟你提過我。”敖木笑道。

“不算是。她還是跟我說,她被這裏的一個教授看上玩弄。等玩膩了,又不想給自己留下汙點,就想弄死她。因為那個教授有關系,她百口莫辯,所以只能逃走。不過我不信她。不管你相不相信,一個人是不是在說謊,我一眼就能看出來。”

“那你為什麽還要留她在身邊?”敖木有些好奇的問道。

“因為她聰明吧。”高寶諷刺一笑,“足夠聰明,也足夠惡毒。她能看出我有一點不痛快,能小心翼翼伺候我。人也足夠騷,知道怎麽勾男人魂。”

“而且還把這裏的所有情況都告訴你了,包括核電站所在的位置?”敖木問道。

高寶點點頭:“其實原本我只想炸塌入口,趁著你們施救的時候再鉆空子。炸核電站這件事,其實還是她提議的。不,不是提議,是提醒我。她故意說要讓我找好位置,千萬別炸了核電站。還特意給我指出來核電站大概的位置。她是大學生,曾經去參觀過核電站。又在避難所裏生活那麽久,知道大概位置。所以我們才那麽容易找到。”

她這樣似乎在提醒不要出錯,可無疑是給高寶指出來一條更容易的操作。

高寶每念過什麽書,綠茶可是大學都要畢業了。加上避難所內關於核電站的宣傳、科普足夠,綠茶怎麽可能不清楚炸核電站的危險?

用心之毒,可見一般。

敖木游戲誒不明白,她何以有這般惡毒的想法?難道就是因為避難所內對她的群嘲?

可要知道,若不是她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進尺,事情又怎麽可能會發展到後面那樣不可收拾的地步?

敖木的表情都變了,高寶還是第一次見敖木這樣覆查的表情,聊有興趣的外頭看了一會兒。

高寶的皮膚很粗糙,臉上還帶著些疤痕。加上他這些年刀劍子上打滾,歷經滄桑,哪怕是個孩子,也帶著一身的血腥氣。

這是敖木這麽長時間一來,第一次在他臉上看見他有一點孩子氣的地方。

“也就是說,她算得上是主使了。”敖木道。

“不算吧,畢竟她話說的沒問題。她是叫我不要炸的,是我自己偏要炸。不過我還挺奇怪她會被怎麽審判的。我知道我是白眼狼,從小到大都養不熟。可想她那種聰明人,應該是被眾星捧月習慣了的人,怎麽還會有這麽惡毒的想法來報覆你們這所有人。她可是差點害死你們所有人。”

高寶人極端,惡毒。可那是因為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畸形的。而唯一無條件維護他的奶奶為了保護他死了,讓他連最後一點道德都化成灰了。

可綠茶不一樣。整個避難所沒有絲毫對不起綠茶的地方,綠茶媽最多只是誹謗,說敖木的壞話。可綠茶是要所有人的命,甚至周圍其他避難所來陪葬。

敖木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。

高寶自己想一想,問了句:

“我還能活多久?”

“看不見升起的太陽。”

敖木的回答很巧妙,因為避難所裏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以後能不能看見太陽。

高寶還是諷刺一笑,終於不問了。

二人相視了一會兒,敖木站起身離開了。這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,也是相處的嘴和諧的一面。

其實敖木自己也不知道,當初他毫不猶豫的那擡腿一腳,其實對高寶的影響挺大的。若是當時的環境沒有那麽惡劣,讓高寶有那個時間,也許他還有學好的時間。

可這個世界從來都是殘酷的。

高寶知道自己的路走錯了,但不見得就代表他就後悔曾經的所作所為。

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來源於他的奶奶,他奶奶堅信小時候只要對孫子好就行了,其他的事情,等孩子長大了自己就明白了。

只是他奶奶從來都沒想明白,那些長大以後就懂事的孩子,不是突然一天一下子懂事起來的,而是那些孩子們發現,外面的大人們,永遠不會像家裏人一樣任由他胡鬧。等收到了教訓,自然就懂事了。受的教訓大了,他還會感謝家裏那麽維護他。

可末世,哪裏會給人重新來過的機會?往往是人還不知道悔改,就已經死了。

出去的敖木看著警官,不禁道:“對他好點吧,倒是是個孩子。”

從前的敖木恨透了這句話,畢竟這成了那些熊孩子開脫的借口。此時卻從他嘴裏親口說了出來。

因為除了這個,他實在說不出其他年輕這一點,實在沒有什麽能讓別人對他好一點的地方。

警官點點頭,將敖木送出去後,回頭開始跟其他警官研究他們二人的聊天記錄。

誰也沒想到,審訊了這麽長時間,一直滾刀肉似的高寶,就這樣被敖木輕松突破了。

根據高寶的證詞,和事實的高度重合,綠茶也終於被正式批捕了。

綠茶得知了高寶供出她以後,自然是激烈的否認,聲稱高寶糟踐她還不夠,還想將她的人生一並毀了。在沒人相信後,更是情緒激動的掙紮著要找高寶對峙。

最終在阻攔下一時激動,眼睛一翻暈了過去。

警方忙將綠茶送入醫院,細致檢查下菜發現綠茶懷孕了。

懷孕剛剛五周左右。上次剛剛被送進避難所的時候,時間還太短沒有檢查出來。

這個孩子是誰的,自然無需多言。

高寶得知此事後,一改之前對綠茶的指認,連給選位置,也成了高寶逼迫綠茶,而綠茶不得已而為之。

這是敖木第一次看見高寶算是溫柔的一面。雖說是為了綠茶肚子裏那個剛剛發育的胚胎。

高寶唯一的一次溫柔,顯然並沒有給讓綠茶又什麽感激。

在醫院裏,她不顧形象的詛咒者高寶,一次次崩潰的大哭。

可在醫生詢問她是否要做流產的時候,她卻拒絕了。

原因很簡單。孕婦上法庭,判決會輕很多。就算是再監獄裏,孕婦也能獲得更多的照顧。

綠茶痛恨高寶,更痛恨自己肚子裏的孩子。可她卻知道,這也許是老天爺送給她的最後一點溫柔。

所以,別說她不能流產,甚至還要保證這顆胚胎在上法庭之前都好好的存在。

至於他是否能堅持到降生,暫時的綠茶兵不忍心去考慮。

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,曾經堅定的投也不肯回堅持要走的綠茶,是註定要跟她的母親在監獄裏見面了,只是不知道那個時候,會是怎麽的畫面。

敖木跟楊蕪吃完飯的時候,不禁還回顧了一下高寶的過往。

“其實要不是末世的話,高寶最多會成個無所事事的混子。等奶奶死了以後,找個懶散的活勉強自己,或是以因為小偷小摸,像你一樣跟警局裏的條子們混熟。”楊蕪分析道。

“……”敖木看楊蕪一眼,“說得好像我小偷小摸似的。”

楊蕪胳膊碰一下敖木:“你當然不小偷小摸了,你偷人。”

敖木瞥了楊蕪一眼:“欠收拾了。”

“怎麽個欠收拾法?”楊蕪毫無求生遇道。

敖木不給予理會。

想一想,又問楊蕪道:“你說,綠茶會把白字生下來嗎?”

楊蕪認真的想一想:“要是我,就生。哪怕再恨高寶,哪怕不愛這個孩子,我也完全可以用這個孩子來洗白。生孩子以後還有一年的哺乳期呢。當媽的犯罪,可孩子是無辜的。只要將孩子養在身邊,那她的日子就不會難過。

就算等孩子哺乳期一過,不論是被人收養,還是去了福利院。我都可以隨時以想孩子為由換取別人的同情心。人的記憶是有限的。哪怕現在她被避難所裏面的人萬人唾罵,這份憤怒也終有淡化的那一天。到時候,她只要維持好慈母的這個人設,總會慢慢減刑直到出獄。等出獄以後,將孩子領到身邊,又可以靠著孩子賣可憐。”

聽楊蕪分析出來的這段話,敖木聽著只覺得頭皮發麻。

雖說這一切都十分符合邏輯,以綠茶的心機和狠心的程度,也絕對能做得出來。

可聽見這些,還是不禁感嘆一句人心之惡。

“若是那樣的話,這世上大概就會多了一個不該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。”敖木道。

孩子固然無辜。可要知道,這世上不是每個孩子都被期盼降生再這個世界上的。不被期盼的孩子出生後,日子會有多慘,敖木這個醫生太清楚了。

“可惜,這個孩子的出生權,決定在當母親的頭上。”

生育,是女性才會承擔的痛苦。作為補償,法律將生育權完全交給女人一個人決定。

敖木跟楊蕪還在猜測著這個孩子。可惜這個孩子卻似乎不想有這麽母親。

在這個孩子被發現的一個星期後,孩子毫無預兆的停止了發育,最後被確定自然流產。

末世後,胎兒的畸形率、胎停率都增加了很多,孕期初期停止發育更是常有的事情。加上綠茶得知孕情後情緒激動,心理抑郁,更加讓這個孩子受到了影響。

可悲的是,綠茶明明為了能減刑而選擇留下這個孩子,可這個孩子,沒有選擇他作為母親。

而在一切調查好了以後,聽審就要開始了。綠茶可沒有時間再懷孕一次。

作者有話要說:  我想過讓這個孩子生下來,可這對孩子未免太殘忍了。

算了,就讓這一切結束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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